Summer Garden

我虚假的笔写不出我cp的真

[银河英雄传说][赤金赤]字里行间(三)

我好难过,因为我的大纲被我吃了


3


莱因哈特刚刚把鸡蛋打进平底锅里,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。

“喂?嗯,是我……不是已经审过了吗,怎么又要改?”

“是的,原本我这边已经审过了,但是昨天主编那边看过了之后又提出了一些意见。”

“好吧。要改哪里?”

“就是关于女主角的描写,主编希望你能把她写得……更有女人味一点。”

“女人味……”莱因哈特像是不能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一般,在嘴里重复了一遍。

“是。具体来说,主编希望你能把她写得更性感。”

“性感?”莱因哈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,他停下手里的动作,反问道:“她要性感做什么?”

“这个……当她面对别人的时候与面对主角的时候,在这两者之间制造一些反差,可以让角色更加立体、丰满,更容易受到读者的喜爱。”

“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,没有必要让读者爱上她。”莱因哈特这才注意到鸡蛋的背面已经焦黑了,他有些生气地关掉火,回答的声音也硬邦邦的。


“是,是……我明白,这个不必作为描写的重点,只要作为一个侧面突出一下就好。而且这样一来,也可以更好地诠释后面基尔伯特被她吸引、对她展开热烈追求的情节。”电话对面的声音耐心地解释道。

“那个放荡的富家子就是因为她纯洁、温顺才盯上她的!这是一个关于理想与献身的人生悲剧,不是一个女人和她身边的三个男人的故事!这样一改基尔伯特和她的关系全都变味了,整个小说根本不伦不类!”

也许是被他不受控制的愤怒吓到了,电话的对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过了片刻,莱因哈特似乎听到对面叹了一口气:“……对不起,我真的非常抱歉。”

对方这么一道歉,莱因哈特反倒发不出火了。虽然怒气还没有消退,但是他意识到他的编辑并不是应该对他的愤怒负责的人,现在再怎么朝他大喊大叫也不过是迁怒而已。他努力恢复成平静的语调:“不,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
“如果您愿意再改一次的话,我会尽力争取直接通过的。”

“好……我知道了,我会改的。”莱因哈特心情复杂地挂下电话,把锅里那个失败作品扔进垃圾桶,给自己重新煎了一个鸡蛋。虽然想到这个人物即将被一些人以不单纯的眼光审视,就让他觉得心里不痛快,但他也明白在这种问题上过于固执是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。

独居的年轻小说家好不容易才坐到餐桌上,吃了两口早餐,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。他犹豫了一会,然后拿起手机,打出一行消息发给他的编辑。

“不好意思,刚才不应该冲你发火,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
“没事,我没放在心上^^”

对方马上就回复了消息,莱因哈特在心里嘲笑了三秒文末那个过时的颜文字,端起吃空了的盘子向厨房走去。


“缪杰尔先生?”

莱因哈特冷不丁地被人这么一喊,手一抖撕破了正往旧书封面上包着的硫磺纸书皮。还好没有伤及本体,不然他可能会失去一天——视情况而定,也有可能是一个星期——的薪水。莱因哈特不是会轻易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,但是会这么称呼他的人实在不多,这一声来得过于出乎意料了。他没好气地剥下撕破了的硫磺纸,刚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喊他,一转过头到了嘴边的抱怨又吞回去了。

他的编辑就站在那里,火一样的红发在这个色彩寡淡的季节显得格外打眼。原本在家里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都坐着,还没怎么觉得,但看到他站在旧书店的门口,高挑的身材几乎都要顶到门框,莱因哈特也不得不产生了带着些不甘心的羡慕。

“这是你的店?”罪魁祸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所作所为,还在店里东张西望。

“不是,我只是打工的而已。”莱因哈特抽出一张新的硫酸纸,开始继续包刚才那本书。

吉尔菲艾斯点点头,他知道不少小说家在职业生涯的最初会选择兼职,旧书店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。


“你特地跑到这里来不会就是为了吓我一跳吧?”莱因哈特带着小小的报复心挖苦他,他还在介意刚才差点撕破书的封面的事。

“不是,我是来找书的。”吉尔菲艾斯掏出手机给莱因哈特看,“你们这里有这本书吗?有位老师拜托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本。”

莱因哈特把脑袋凑过去看了看,屏幕上是一本封面用色大胆而夸张的诗集,标题叫做《罐制同居又或是朝向陷阱的逃亡》。他忍住了吐槽“写什么会用到这种参考资料,我看他就是使唤你满足自己的方便”的欲望,摇了摇头回答道:“没有。你这本很难找的,它发行量很少,就算找到价格也不会便宜。”

“价格倒不是问题……”吉尔菲艾斯省略了“反正也不是我出钱”的潜台词,露出苦恼的表情,“我已经跑了五家了,看来说不准得跑完这整条街。”

“祝你好运。”莱因哈特耸了耸肩。看到对方还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,又加上一句:“如果我们进到这本我会通知你的。”

但这些似乎不是吉尔菲艾斯想听到的,他的视线在莱因哈特脸上停留了几秒:“如果你晚上有时间,可以一起吃个饭吗?”

“好啊。”莱因哈特答应得痛快,反正家里也没有人在等他。


“所以,后来你找到那本书了吗?”

吉尔菲艾斯遗憾地摇摇头,夹起一块生肉铺到铁丝烤网上。

“这种麻烦事你干脆拒绝就好了,就说跑了整个神保町也没找到。”莱因哈特把手肘支在桌子上,无聊地等肉烤好,“编辑又不是给他跑腿的。”

吉尔菲艾斯露出一个有点为难的笑容:“编辑有的时候就是干这些麻烦事的。”

“你的责任感太强了。”莱因哈特指出,“那天在电话里为什么要跟我道歉?”

“如果我更有能力一些……如果我能说服主编,或者我自己可以决定这些事情的话,你就不必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了。”如果这番话是别人说出来,莱因哈特一定会觉得这个人虚情假意,但是吉尔菲艾斯说得诚恳,海蓝色的眼睛里盛着真挚的歉意。

“这又不是你的错。”

“但还是让你生气了。”

“一般人都会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,你怎么反倒自愿做这种出气筒?”莱因哈特一脸不解,把烤得滋滋作响的烤肉夹进自己的盘子里。


“其实我也没有想那么多,只是自然就那么做了。”吉尔菲艾斯的眼神和他的声音一样低沉又轻柔,“我很喜欢你的小说,我想为它……做点什么。所以最后你答应修改,让它得以刊登,这样对我来说就足够了。”

“喜欢我的小说?”莱因哈特挑起了眉毛,小声嘟哝了一句:“我可没看出来。”

“我在你面前没怎么讲,是因为讲起来就没完了。”吉尔菲艾斯笑起来眼睛弯出浅浅的弧度,“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小说,不然那天我就不会来找你约稿了。”

他把第一次向莱因哈特约稿的事情原委讲了一遍,莱因哈特也笑起来:“你就这么信任我?万一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怎么办?”

“我不知道,也许处理得不好让杂志上开了天窗就被解雇……但那也只能怪我没有鉴别才能的眼光。”

“还好你有。其实在那之前我也参加过几次征文,可惜你没有在评委名单里面。”莱因哈特眨眨眼,“所以我能不能知道,你到底喜欢我的小说哪一点?”


这个问题一时间难住了吉尔菲艾斯,他托着下巴想了一会才答道:“我大概……是喜欢你文章里的魄力吧,那种字里行间都散发着自信的文章不是任谁都写得出来的。第一次看到你的小说,对,就是《与伟大者》,通篇都用了第二人称,这是个很大胆的写法,但是你完全没有被它绊住脚。穿插在其中的情节出现的时机非常准确,读起来十分流畅,我特别喜欢那个关于落雪与屋檐的象征。对了,说到象征,第二篇里的那把剪刀,当我注意到它出现了两次的时候,我觉得非常有趣。这两次对它的描写方式的不同,和情节的发展联系起来一看就觉得……太巧妙了。你的文章里有些东西是别人模仿不来的,只有你能写出来。”

“我没想到你连这个都注意到了。”

“当然。还有双线叙事推进的速度,从故事最初……”

话匣子一旦打开,想要再关上就没那么容易了。结果这顿晚饭变成了吉尔菲艾斯的单方面赞美,莱因哈特听在耳朵里,完全没有扭捏害羞的样子,只是在苍冰色的眼中浮现出了亮晶晶的骄傲神采,因为这些赞美都是他应得的。

最后,吉尔菲艾斯举起玻璃杯:“为你的才能干杯。”

莱因哈特则答道:“为你的眼光干杯。”


两个年轻人出了餐厅,冬季室内外激烈的温度差让他们不约而同地缩起了肩膀,把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了一些。在最后一段同行的路上,不知谁先提起了将来的话题。

“拿下鲁道夫奖……之类的?”吉尔菲艾斯对莱因哈特的目标这样猜测道。鲁道夫奖是颁给出道三年之内的新人的奖项,一般被认为是纯文学类目下最高水准的新人奖。如果能拿到鲁道夫奖,作为小说家可以说是拥有了一个华丽的生涯开端。

“那也在计划之内,不过我是不会就此满足的。”莱因哈特仰起脑袋,好像注视着躲在厚厚的云层之上的繁星,“我想去看看谁也没有见过的世界。你觉得我做得到吗?”

在别人听来这或许是一句模棱两可的空话,但吉尔菲艾斯却不这么认为,他知道莱因哈特在说的是什么。他望着那一头在路灯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金发,回答道:“缪杰尔先生一定做得到的。”

莱因哈特又摇了摇头:“我不喜欢别人用姓氏称呼我,你叫我莱因哈特吧。”

“那你也用齐格飞称呼我吧。”

“不,我还是叫你吉尔菲艾斯。我喜欢这个姓氏,很适合写在小说扉页的致谢里。”

吉尔菲艾斯还没想到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好,莱因哈特又在后面补了一句:“齐格飞这个名字太俗气了。”


无论这两句话究竟有多少成分是真心,多少成分是玩笑,吉尔菲艾斯都没有放在心上。他们在白油漆写着大大的“止步”的路口挥手道别,然后各自踏上了归途。

“吉尔菲艾斯。”莱因哈特转动舌尖,重复了一遍这个发音。他这才发觉以前居然一直都没有喊过他的名字,就在这时,黯淡的天空漫不经心地飘下两三粒雪花,落在他的鼻尖上,像一个冰凉的吻。

他加快脚步,没由来地高兴了起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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